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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這麽多鋪墊，她當然聽得出他們在暧昧。
“你——”怎麽就會這麽猜。龍俊亨立刻覺得窘迫。
“看到就知道是你喜歡那一型啊。”沈回音還是淡淡的“不過你要低調一點，知道吧。”
龍俊亨呼出一口氣就沒再說話。這樣的話從沈回音嘴裏出來真是太別扭了，他一點也不想聽她這麽說。
兩個人就都沒再說話，直到——
也不知道是到了幾點，煙花開始綻放。
五光十色，聲響震耳，夜空居然也變得喧囂。
在這樣的高度，幾乎平視就可以看到城市四處點燃的煙花，首爾塔下也有煙花從地面沖上來。
龍俊亨看著專心看窗外的沈回音，煙花的光打在她白凈的臉上像一團妖異的濃妝，終究看不懂她。
這樣的熱鬧在十幾分鐘後平息下來。
然後，除了黑暗和殘留的煙塵，就什麽都沒有了。越熱烈便散得越快。
“其實咱們倆個都是有時很任性的人。”沈回音突然軟軟地開口“別人都說我懂事，可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倔很不願意妥協，也有些自我，只不過一不願意就不說話，不會去吵罷了。我一直都知道這些，可我就是不願意改變，這樣活著才是沈回音，改變在我看來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像你陪我翹家，陪我把卷子全扔了，陪我去人家在準備演唱會的體育場，陪我坐末班的地鐵，陪我這樣偷偷摸摸來這裏——”
沈回音扭頭看著他，咬了下嘴唇說“謝謝你一直陪我胡鬧。”
龍俊亨看著她眼底的光亮，看著她說完就給他一個很好的笑容，那對酒窩很溫暖，她在他眼裏眉眼盈盈。
可是——
他覺得這丫頭又是在憋著勁兒在這樣一個節日喧鬧但煙花落盡的夜晚，讓他感動又難過。
很莫名其妙對吧，他也聽不出她言語裏有什麽傷感，明明她在說謝謝，可是他就是難過了，很清晰的難過。
憑什麽她要搶先說謝謝呢。是提醒他，他要感謝她的才更多麽。
她教他彈琴，她幫他寫情書，她在簡陋的練習室很長時間地看他跳舞，她在大雨裏追他跑過好幾條街，她給挨完一頓打的他買可樂，她在他喝醉時帶他回家，她讓他確定夢想，她帶他去空曠的體育場感受演唱會，她讓他知道如何抵抗冷嘲熱諷，她給他寄回每一個城市的故事，她在他最狼狽最糾結的時刻出現。這樣看來，沈回音走過了他所有少年時的胡鬧。可是他覺得他們之間是不需要說謝謝的。謝謝這一句說出來太輕了，什麽都擔不住，還不如不要說。
偏偏她到把這些說得雲淡風輕。
沈回音。怎麽就會有這麽一個沈回音。
真是鬧心死了。
兩個人依然看著窗外，怎麽都不想走，腳下燈火閃爍，望見了這樣的景致，就怎麽都覺得置身其中便沒了美感。
終究還是下去趕最後一班地鐵。
車上已經沒有什麽人，沈回音就伸手從他臉上摘下墨鏡，自己戴上。納悶這一次他怎麽不說他夜盲癥了。
龍俊亨本來想擡手攔一下，看到她小半張臉遮墨鏡裏，顯得她下頜的線條更精致，便沒理她。
真是又把他的東西輕而易舉變成她的了。
又想起剛剛的煙花，十幾分鐘不算短，可怎麽都覺得一晃即逝，怎麽都怕留不下印象。
可是有些事不就是這樣——
煙花燦爛只一瞬間，懷念卻要一輩子。
☆、第 26 章
作者有話要說：
龍俊亨在月初的時候就開始和泫雅一起跑行程了。
泫雅這女孩兒很漂亮，能性感能可愛，工作也很拼命，也是很會撒嬌的小女生。
沈回音的確了解他，這是他一貫會選作女友的類型。
他和泫雅在練習生時期就認識，關系很好，他看得出泫雅是喜歡他的，而他也覺得和這個小妹妹交往應該還不錯。
可是，他還沒有想好。一想到沈回音那樣輕易地把這種可能性說出口，他就心煩。
現在他每次都一個人在待機室等著上臺，兄弟們都不在身邊，他也不是能和不熟的人很快聊起來的類型，就很寂寞。
每次都是無聊的時候就聽歌玩手機，給沈回音發信息的的話都是很久才回，她不是在考試就是在排練。
一直到打歌期結束都是這樣。
其實沈回音忙得不止這些，新年音樂會的時候一直帶她練習芭蕾舞的姜老師特地來了。
她對姜老師總會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老師把她當入室弟子重點培養，對她關懷備至，沒想到她居然會從未想成為舞者。
老師倒不怪她，還是一樣關心她，來的時候帶了花束，也和她說了很久的話。
到最後姜老師才說其實她來也是想拜托回音去幫她跳最新要演出的舞劇。
沈回音當然拒絕，她雖然一直在閑暇時會做練習，可是和以前那樣高強度的系統練習還是沒有辦法比的。
“回音，你知道的，老師的腳上有傷，現在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況且我覺得這個角色真的是你可以跳得最有味道。
而且這不是學院裏的舞劇，是我和幾個新銳的編舞師合作的工作室來打造的，是我自己的個人作品。現在和我一起辦獨立工作室的舞者有的跳現代舞，有的是街舞，很多門類，我很喜歡這樣多種舞蹈交匯的感覺。不管怎樣，我希望你能考慮，而且你也可以來我的工作室玩兒啊。我想你還是會想要跳舞的。”
沈回音當時抿著嘴沒有說什麽，姜老師當然知道自己學生的性子，抱了抱她就告別了。
她一直想著老師說的話，最後還是在假期第一天就拿著姜老師給的地址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很大，有很多間練習室，看這樣的規模應該真的是想要好好幹出點什麽來。
有人在練習，沈回音湊過去看，果然是很多不同感覺的舞蹈種類在這裏都有，更有把舞蹈作為創意性藝術行為的感覺。
姜老師見她來了當然高興，拉著她介紹工作室的布局，然後就帶她到練習室裏要看一看她的舞。
“是您說也可以來玩兒的，我已經很長時間沒系統練習了，可能跳不了您排的舞。”
“你什麽實力我清楚，你也該明白自己是什麽樣的底子。沈回音在我眼裏可不是什麽都沒做就先說不行的姑娘。”
姜老師笑著看她，她聽老師這樣說也笑了。
“那我就拼一次吧。”
說著就放下包，把外套脫了，只剩一件薄薄的單衣。坐下從包裏掏出舞鞋，熟練地套在腳上，綁上帶子。
從demi plie到battement，沈回音做完全套的熱身，才開始跳一段完整的舞蹈選段。
她跳的是《吉賽爾》，她最早學的這一段舞，也是她最熟悉最常跳的一段。
姜老師看完輕輕鼓了掌“就說你沒問題的，只是腳下有些動作不利落，需要再下功夫重新練起來。”
就此沈回音每天都來練習，她想這個假期既然沒有去旅行，就耗在這件事上也不錯。
龍俊亨聽沈回音說了她在幫老師排舞劇，但沒想過會遇上。
他們3月要推出的單曲由PREPIX這個新編舞師來排舞，他們幾個人行程不同，有時間的人就來人家的工作室學舞。
是東雲在門邊看著沈回音跳舞，然後叫他“哥，你看，這有個女孩兒跳舞好漂亮。”
他走過去一看，一眼就知道是沈回音，只是有些驚訝。真沒想到這麽巧。
“那是沈回音。”
“啊？”東雲特驚訝地看著他。
龍俊亨沒理他，接著看沈回音跳舞。
丫頭估計一直有練習，高中的時候說不要跳了，但有時也會在他以前練舞的破教室跳一段。
“她這麽厲害，會寫歌，跳舞還這麽好，怎麽都不顯露啊？”他們可都是有才華就一定要讓別人看到的。
龍俊亨撇了撇嘴，才說“含章可貞，她家的家訓。”
“啊？”東雲更不明白了，雖然俊亨哥有時候有點兒小文藝，但從他嘴裏出來這麽文縐縐的詞可真別扭。
“就是才美而不外現，有才華自己珍惜便好，不求人盡皆知。”
東雲仔細想了想這句話，搖搖頭說“這境界可太超然物外了，跟咱可不一樣。”
可不是麽。
他第一次去沈回音家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掛著一幅字，可是寫的是中文，他就沒看懂。
後來沈回音給他講，那是她外公寫的，他們一家都很遵循這句話。
這句話出自中國的《易經》，講的就是要學會隱。才華再美也只求內心滿足愉悅，不求張揚。
他家的人也的確都是如此。一開始認識時沈回音的媽媽說她和回音的爸爸都是老師。
後來龍俊亨總去她家才知道其實這個所謂的“老師”是大學裏面的教授。
可問起沈回音，她就很隨意地說“給學生講課不就是老師，他倆就是一輩子在學術圈裏待著嘛。”
問她家為什麽要住這樣普通小市民住的地方，她就開玩笑說“我媽信風水啊，她喜歡這個房子就是喜歡了。”
他很認真地想著，沒想到阿姨搞物理這麽科學的東西，居然還迷信。
沈回音又很正經地和他說“是我外公說，做學問就要安貧樂道。這裏很好啊，很有生活氣息，很市井但也很溫暖。”
龍俊亨一直覺得他們一家都這麽有境界，其實都是因為他們本身能力強大，才這麽有底氣。
如果是真的沒什麽才華，也沒有住到高檔社區的能力，渴慕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這麽坦然。
他們兩個還在門口待著，龍俊亨看東雲看得入神，就留他一個人待著，自己去找老師了。
反正誰看沈回音跳舞都得呆一會兒，他第一次看見她跳舞也是這樣，就讓這小子看會兒吧。
東雲看沈回音跳完一段，坐在地上擦汗，就扭頭想叫俊亨哥一起進去，結果發現人早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笑著和沈回音打了招呼。
沈回音看到東雲很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打了招呼，想要站起來說話。
“啊。不用。姐姐坐著吧。”東雲馬上過來也坐下了。
“你這是？”
“我們的新舞蹈是這個工作室的老師排的，來練習。”
“哦。”那就是他也會來了。
“沒想到姐姐舞跳得這麽好啊。”
“還行。”
東雲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兩個人就都沒再說話。
東雲看著沈回音正在看手機，都沒什麽和他好好聊聊的意向，就覺得傷自尊心了。
“姐姐，你不覺得我？”東雲突然開了口，又沒說完。
“嗯？”沈回音放下手機盯著東雲。
“就是吧。不覺得我？”東雲手搭在自己胸口上，指著自己。
“嗯？”沈回音仔細想著你這孩子到底什麽意思。
“不覺得我還——”東雲還是支支吾吾的。
“你是覺得，我應該覺得你很帥，對吧。”沈回音利落地說了出來。
“額——”東雲聽到沈回音直接說出來就不太好意思了，但又說“我們學校的女生都是這樣說的，飯也這樣說。”
龍俊亨走進來想叫東雲去另一間練習室，聽到就是他說了這麽一句。這小子怎麽和沈回音說這個啊。
“客觀上來說，是長得好看。”龍俊亨一聽就想笑，沈回音學過一段時間素描，說這還就跟評價美術作品似的。
東雲一聽就低下了頭，他也就是一沖動才和回音說這個的，這樣被誇獎還真挺不好意思的。
“臉很對稱，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挺好的。”果然，這丫頭還真拿學的美術知識來看的。
“啊？”東雲擡頭看她，就看到一臉真摯。
龍俊亨忍著笑過來拍東雲的肩“老師等著呢，走了。”
沈回音看到他也沒起來，仰著頭和他招了招手。
“你得在這兒練習多久啊？”龍俊亨問她。
“一直到下個月去仁川最後一場演出完之前吧。”
他們也差不多是這樣一個時間段，不過那也不可能常能見到她。
“不是——”東雲還糾結著自己長相這件事“姐姐，好多飯都說我是男神呢。”
“男神？”沈回音念了一句就笑了。
“姐姐，你這是嘲笑我麽？”東雲更糾結了。
“不是不是。”沈回音笑著擺了擺手“我以為你們的飯都把你們當幻想中的男朋友的，那叫男神可太奇怪了。”
“啊？”
“這本來就是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凡人位置上才會叫的。神怎麽可能下凡來和普通女孩兒談情說愛。這樣的叫法從一開始就是知道自己擁抱的是泡沫般的幻想，還有悲戚的感覺。”
東雲和龍俊亨都沒說話，東雲是內心太震動，龍俊亨是聽得很懂於是很煩，丫頭又一針見血地讓人覺得悲哀。
“別理她。”龍俊亨拉了拉東雲“她說話就這樣，咱該過去了。”
東雲應了一聲就和沈回音說再見，跟著走了。他納悶，這姐姐說話殺傷力這麽大，俊亨哥是怎麽挺住的。
☆、第 27 章
作者有話要說： 2010年1月的深夜你在做什麽呢。
他在不算熟悉的練習室，躺在地板上，涼涼的，和她一起。
她絮絮叨叨地念著詩，他最後意志堅定，再也沒有告訴她其實那時他想吻她。
我想你們會明白回音如此孤註一擲，如同舍棄全世界般喜歡他的理由。
在別人眼裏還渾渾噩噩的毛頭小子，一直是她渴望的生命姿態。
她從不認為自己的優秀有多難得，他的孤勇在她看來才是無法企及的奇跡。
接下來這一個月他們六個人都和沈回音在工作室遇到了。
沈回音當然沒什麽，倒是他們，就連張賢勝見著她跳舞都驚訝了一會兒。
龍俊亨就沒再解釋什麽“含章可貞”的事，他是煩了兄弟們那副好驚艷的表情。真是的，他從小看到大的好麽。
最後還是老小巴拉巴拉地給哥哥們講的這個事，還有沈回音關於“男神”的評論。
鬥俊和耀燮聽完都不能夠了，鬥俊還拍著東雲肩安慰他，耀燮直接笑了，這沈回音果然是驚艷得沒有止境。
周末他們練習完，龍俊亨沒走，自己一個人在練習室留到深夜。
出去一看，沈回音用的那間果然還亮著燈。
他直接輕輕推門進去看她練習。
沈回音穿得很少，一身全黑的練功服，身上卻大汗淋漓。
立刻就能回想起第一次看沈回音跳舞的樣子，雖然此後是經常看到，但還是第一次印象最深刻。
那天如果不是下雨了他沒帶傘，來找她一起回去，他應該也不會來舞蹈教室看到她跳舞。
那時沈回音穿得是很規矩很標準的古典芭蕾的舞裙，層層疊疊的紗，她輕巧地一跳就揚起來很美。
天很陰，感覺視線裏都是水汽。要是有很好的太陽，光斑映在她的舞步上應該會更美，但這樣清清涼涼的也很好。
沈回音最後一個動作停在腰向後折，她就看到了他。
龍俊亨杵在門外移開了視線。沈回音倒沒怎麽太驚訝，直起腰，走過來給他開門。
聽他說明了來意，她就開始收拾。
龍俊亨看著她熟練地把舞鞋脫下來，解開繁覆的帶子，當然覺得新鮮。
後來無數次看她跳舞前敲一敲鞋，又自己拿出針線包來縫鞋就更喜歡她做這些時專註的樣子。
沈回音後來也總會跳起他第一次看到的這段舞。她說叫《吉賽爾》，講的是一個很自由爛漫的女子。
他那時就在想，也許對沈回音來說她的夢想就是要自由，她的骨血裏就是吉普賽人流浪的風情。
後來別人問起他都說他喜歡跳舞很好的女孩兒。可是他交往過的女生中，沒有一個會跳芭蕾，真是遺憾透頂。
現在他眼前的和以前看過的她跳的古典芭蕾不太一樣，這一次的舞蹈更為自由也更有力量。
他看到她旋轉，跳躍到空中，墜在地上，又如懸空般起來，像很痛苦般弓著身子，又如有人推她般彈出去。
最後她用力奔跑，一只腳足尖擦過地面，穩穩地單腳立在一邊，猛地回頭手指用力指向自己身後。
真的是嘆為觀止。
他好像真的是從沒見過這樣野性，熱烈，決絕，甚至狠厲的沈回音。光是看著就好似會被她擊倒。
沈回音倏地就倒下，躺在地板上，像龍俊亨那樣練習完就把自己摔下去的姿態。
龍俊亨以為她是跳得脫力了，就馬上走過去。
“餵。沈回音。你怎麽了？”龍俊亨搖了搖她的肩。
沈回音慢慢擡起眼皮，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怎麽還在啊？”這樣逆光看著他低下頭湊近的臉龐可太不真實了。
“你怎麽又這麽不待見的語氣？”龍俊亨氣悶。
沈回音不說話，又閉上了眼。她是覺得有點兒暈，他背後有燈光漏過來，就覺得更眼花了。
龍俊亨看她這副明顯疲憊的樣子，想到自己練習時，估計是躺一會兒才能緩過來，就也坐下，躺在了她旁邊。
他都能感覺到這丫頭身上濕漉漉的感覺，一定全身都是汗，他倒不怎麽介意，反正就算這樣她也很幹凈。
雖然他討厭出汗，沈回音也好像對一身汗的他很嫌棄，但這樣的她身上卻沒有不好的味道。
“餵。”沈回音閉著眼睛叫他。
“嗯？”
“我排的這出舞劇叫《堂吉訶德》，其實這個有過古典作品的版本，但這次融入了現代舞，所以跳著更有勁。”
“恩。”反正他也不怎麽懂芭蕾，就聽她自己跟他講好了。
“你應該知道堂吉訶德是夢幻騎士。很多人覺得他是英雄在於他連下一頓飯在哪裏都不知道，卻堅持追求某種精神層面的東西。可是我覺得他追求的是不確定，人生無限的可能。他的追求始終是錯亂的，不停地和幻想中的敵人搏殺，取悅不存在的女人。可是重要的本來就不是目標，而是過程，就是那種‘我就是無畏騎士堂吉訶德’的感覺。所以我也覺得夢想到底有沒有實現到最後或許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為此拼盡一切時成為那個無畏無悔的更好的自己。”
龍俊亨聽著，想認真地思考，可還是被沈回音說話的聲音語氣和措辭搞得心動，就側過臉去看她。
沈回音緊緊閉著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刷下一片陰影，很安靜溫柔。
“其實我們總是在看不意義的時候非要尋求人生的意義。可我覺得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是我們努力地用一生給它意義。有的時候我們就會給自己的人生找些理由，這些理由想讓我們自己和別人都被說服，好像最後人生的景象就不再是出於沖動和幻想，而是有理性的東西在推動。比如我覺得搞藝術好沒有著落和依靠，所以我努力考很好的大學去拿一個可以找到工作的專業文憑。其實不上大學，去流浪，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唱歌有怎樣呢，那也是一種人生，只是我不敢罷了。你在我眼裏就是浪漫英雄主義者，有了想法就真的會去做，敢邁出第一步，也敢承擔不確定的命途，就算有畏懼有懷疑也還是一路撐著要往前走，我一路走得很順，可我知道我怎麽也比不上你的孤勇。”
沈回音說完最後一句就也側過臉看著龍俊亨，兩個人臉對著臉，他恍惚以為她眼底亮晶晶，像是有淚水。
龍俊亨意外地在沈回音誇獎他的時刻沒有不好意思，仍然很認真地看著她。
他總來沒有高看過自己，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在覆雜的演藝圈摸爬滾打養家糊口，奢望能夠實現自己價值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以前過得有些混，說是堅持夢想不如說是對其他都提不起興趣。
畢竟，雖然他幾乎什麽苦都吃了才算入了這行，但也知道其實除了歌迷，並沒有多少人看得起這一行的人。
可是，沈回音怎麽就能把他說得這麽好呢。
她不應該這樣說的，這樣的話他又會做夢了。
他想這個時刻應該安慰她吧，順勢把她擁入懷裏，用他的下巴墊上她的頭頂才對。
可是他看著沈回音的眼神絲毫動彈不得，甚至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那樣了然一切又蘊藉的神情，好像她都看得開的，只是想告訴他而已。在她的眼睛裏，連悲傷都很美。
他以為他們兩個總是靠得很近，飲料可以一起喝，耳機可以一起聽，早就應該對這樣的親近不以為意。
可是他明明覺得饑腸轆轆的胃裏都是蝴蝶，像沈回音煽動睫毛那樣扇著翅膀。
真是太令人煩躁了。
沈回音忽然給他一個微笑，抿了抿嘴，又疲倦地垂下眼皮，還是原來的姿勢對他說“給你說首詩吧，不是喜歡詩麽。”
她睜開眼，深深看著龍俊亨，一句一句念得很慢很清楚。
【要做那不可能實現的夢。對抗無法匹敵的對手。
承受難以承受的悲痛。去往勇者以畏懼之地。
糾正那無法改正的錯誤。成為遠遠超越自己的人。
即使雙臂疲憊不堪，仍要盡力去嘗試。
要摘下那遙不可及的星星。這就是我的追求，去追隨那顆星。
不管多麽絕望，不管多麽遙遠，毫不猶豫為夢想而戰，
為了天賦的使命，即使向地獄進發也毫不退縮。
而我明白只有只有忠於這璀璨的夢想，
當我被安葬的時候，內心必能得到安寧與平靜。
世界也將因此而更加美好。
因為有個備受責難滿身創傷的人，
仍然在拼著他最後一絲的勇氣，直到摘到夢想中的那顆星。】
這樣雄壯而鼓舞人心的詩實在不應該用她沙沙的嗓音和溫軟的語氣念出。讓他內心澎湃又隱隱想哭。
沈回音還是堅定目光看著他，又說了一遍最後一句——
“因為有個備受責難滿身創傷的人，仍然在拼著他最後一絲的勇氣，直到摘到夢想中的那顆星。”
完了。
他又自作多情覺得沈回音是在講他自己。
他覺得蝴蝶飛滿腹腔就要從嘴邊撲閃而出。
2010年1月下旬的深夜，唯一亮著燈的練習室木地板上，白熾燈照出兩個人混作一片的影子，也讓他們都有些眼花。
就這樣平躺著，龍俊亨習慣性的雙手撫胸，沈回音用手遮了下眼睛又放下。
離得很近地互相看著，沒有絲毫別扭，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就只是看著。
龍俊亨忽然覺得，怎麽沈回音寫什麽說什麽，講烤肉店男生也好，堂吉訶德也好，都像是情詩。
然後就不好意思了，倏地往後躲。
沈回音也慢悠悠地把頭轉回去，吸了一口氣，猛地坐起來。
她手向後撐著，後頭笑著看他“這首詩叫《夢幻騎士堂吉訶德》，你要記住啊，龍騎士。”
真是的，聽著跟電影名字一樣。他撇了撇嘴，雖然喜歡這個稱呼但還是沒理她。
沈回音慢慢站起來，伸手去拉他。
龍俊亨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磨蹭了一會兒才把手伸過去，然後和往常一樣，想趁沈回音用力自己彈起來讓她撞過來。
可沈回音突然就松手，他差點摔倒，往後傾了一下又彈回來，拽過來她的手，這回是直接拽進懷裏了。
“呀！你居然故意這樣？”龍俊亨湊很近問低著頭的她。
沈回音嘆了口氣沒說話。這人還真是就這麽一招，怎麽都玩不膩。
她把他手甩掉就去收拾東西，打算回去了。
“呀！你知道剛剛我用了多大勁兒才沒摔倒麽？”說著扶上自己的腰“啊——我的腰啊。”
沈回音還是不理他，把東西往超大的包裏塞好就開始穿外套。
“餵。你成天練習到這麽晚才回去，你也不怕天黑出事啊？”
“你還不是一樣。”
“呀！我是男人啊，男人。”說著用手指著自己。
“咱倆要是比劃比劃的話——”沈回音咬著嘴唇看著他打量“不一定誰贏吧。”
“呀！”龍俊亨眨了眨眼睛說“你一個女孩子，會打架是什麽好事兒啊。”
沈回音不理他，自己到門口關了燈。
“呀！都說了我夜盲。”龍俊亨說著立刻跟出來。
沈回音關好門又和管理員打好招呼，一扭頭才看到他已經把自己偽裝好了。
一路往大路上走，等了好半天也沒打到車。
沈回音就一直把臉縮在圍巾裏蹦跶著，龍俊亨就一邊兒閑扯一邊兒著急地想幫她攔到車。
終於來了一輛，沈回音上車前他才順著自己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問了句“你那麽評價我們老小的長相是逗他呢吧？”
沈回音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就坐進了車裏，和他擺了擺手手就讓司機開車了。
龍俊亨就只能舔了舔嘴唇，看著車尾直到消失。然後在路邊晃晃蕩蕩地等車，反正送走她就不著急了。
沈回音從後視鏡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那位。
不明白怎麽他就突然問起了這個，替自己兄弟來問的？
她想著就低頭笑了。
其實不過是——
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見識過世界上最美好的側臉。
所以再看什麽都不再有什麽感覺，當然就客觀。
☆、第 28 章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長時間不更新。是不是都已經恨上我了呢？
嗯。十月份之後一直在忙呢。
先是實習的面試，然後是各種考試，然後去首爾旅行，然後上課，然後做項目申請，然後剪片拍片。
親愛的。你們的回覆真的是唯一讓我猛然受到觸動的。
所以我來把幾萬字存稿每天每天地發上來。
以前以為不會有人看了。很沮喪。雖然成為小眾的也是我希望的。
但是就算只有一個人說“每天來看看你有沒有更新。”依然讓我又燃起信心。
謝謝你們。
馬上就要推出新的單曲，可在這個月裏他們六個人還是在上節目來增加出鏡率。
錄綜藝節目是最疲憊最磨人的。
所有的節目流程都由作家寫好了臺本，每一句話每一個抖出的包袱每一個笑點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龍俊亨第一次錄這種節目時對這種設定好的操作嘖嘖稱奇，覺得按臺本來的話應該會輕松才對。
錄了才知道還不如全靠自己隨意發揮，因為錄不好就要重來，和拍戲沒什麽區別。
而且他最討厭這樣有些假的事兒，像是不經意說出來的話卻也是特意練習了這種不經意的語氣，想想都覺得無聊。
現在他都不太樂意看這類綜藝節目，自己錄過才知道笑得很無聊也浮誇，怎麽看怎麽難受。
他和沈回音說起來，她倒是一點不驚訝，好像比他還明白。
沈回音告訴他，她學的專業也要學習電視節目形態，每種類型的節目教授都分析過，他們這專業的都明白的很。
龍俊亨就覺得難堪了，照她這麽說，她要是看見節目裏的他，一定覺得可真沒勁。
還好沈回音又說“所以我們除了要寫分析，都不樂意看，很多東西就是這樣，全明白透了就沒樂趣了。挺可惜的。”
龍俊亨這才舒了一口氣，想著她最好別哪天心血來潮看了什麽他的節目，他肯定會不好意思。
可是他到底是吃這行飯，敬業精神是必須有的，怎麽樣都會配合PD的要求。
今天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PD要求要重錄一遍，鬥俊和他講其他四個看著都很累，就他們兩個留下來好了。
龍俊亨當然馬上就同意了，鬥俊是隊長總是張羅一切，平時就夠累的，他怎麽忍心拒絕，當然要分擔。
又是一幫人在演播廳熾熱的燈光下嘻嘻哈哈錄了一遍，公司給他的定位是要酷一些，所以他倒不用說太多話。
可是就是這樣他還是在錄的時候就覺得很不舒服，眼皮都要擡不起來。
等終於錄完解脫了，龍俊亨還是強撐著給前輩行禮，然後才出了演播室找到留下來陪他的經紀人勝煥哥。
勝煥哥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是發燒了，他倒說休息一下就好，估計以為自己只是太困了。
這當然不行了，有病就趕緊治，拖得更嚴重了那就是大麻煩。
他們這些孩子仗著自己年青就沒命地撐，特別是龍俊亨這種要強的男孩子更是這樣。
勝煥哥直接開車把他送到了醫院，重感冒，發燒，馬上就進了輸液室輸液。
龍俊亨淺眠的毛病果然害了他，因為頭疼難受他這一天就沒怎麽睡著，三天來因為輸液才能好好睡一會兒也真夠慘了。
他還穿著上節目的衣服，連妝都沒有卸，就躺在一張很小的病床上，與其說是睡不如說是放松下來昏了過去。
輸完液他就回了宿舍，本來覺得都治療過肯定沒事了，但到了晚上又燒了起來。
龍俊亨還是窩在床上難受地躺著，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只是挨著，覺得大概
睡一覺就撐過去了。
鬥俊他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回來時病怏怏的樣子就讓他們很擔心，現在看他燒得渾身是汗更著急了。
開的藥已經給他吃了但好像沒什麽效。
他們想找經濟人但一想他們幾個大小夥子這種事兒也該能自己解決，何況時間也不早了。
想送他去醫院，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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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就會這麽猜。龍俊亨立刻覺得窘迫。
“看到就知道是你喜歡那一型啊。”沈回音還是淡淡的“不過你要低調一點，知道吧。”
龍俊亨呼出一口氣就沒再說話。這樣的話從沈回音嘴裏出來真是太別扭了，他一點也不想聽她這麽說。
兩個人就都沒再說話，直到——
也不知道是到了幾點，煙花開始綻放。
五光十色，聲響震耳，夜空居然也變得喧囂。
在這樣的高度，幾乎平視就可以看到城市四處點燃的煙花，首爾塔下也有煙花從地面沖上來。
龍俊亨看著專心看窗外的沈回音，煙花的光打在她白凈的臉上像一團妖異的濃妝，終究看不懂她。
這樣的熱鬧在十幾分鐘後平息下來。
然後，除了黑暗和殘留的煙塵，就什麽都沒有了。越熱烈便散得越快。
“其實咱們倆個都是有時很任性的人。”沈回音突然軟軟地開口“別人都說我懂事，可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倔很不願意妥協，也有些自我，只不過一不願意就不說話，不會去吵罷了。我一直都知道這些，可我就是不願意改變，這樣活著才是沈回音，改變在我看來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像你陪我翹家，陪我把卷子全扔了，陪我去人家在準備演唱會的體育場，陪我坐末班的地鐵，陪我這樣偷偷摸摸來這裏——”
沈回音扭頭看著他，咬了下嘴唇說“謝謝你一直陪我胡鬧。”
龍俊亨看著她眼底的光亮，看著她說完就給他一個很好的笑容，那對酒窩很溫暖，她在他眼裏眉眼盈盈。
可是——
他覺得這丫頭又是在憋著勁兒在這樣一個節日喧鬧但煙花落盡的夜晚，讓他感動又難過。
很莫名其妙對吧，他也聽不出她言語裏有什麽傷感，明明她在說謝謝，可是他就是難過了，很清晰的難過。
憑什麽她要搶先說謝謝呢。是提醒他，他要感謝她的才更多麽。
她教他彈琴，她幫他寫情書，她在簡陋的練習室很長時間地看他跳舞，她在大雨裏追他跑過好幾條街，她給挨完一頓打的他買可樂，她在他喝醉時帶他回家，她讓他確定夢想，她帶他去空曠的體育場感受演唱會，她讓他知道如何抵抗冷嘲熱諷，她給他寄回每一個城市的故事，她在他最狼狽最糾結的時刻出現。這樣看來，沈回音走過了他所有少年時的胡鬧。可是他覺得他們之間是不需要說謝謝的。謝謝這一句說出來太輕了，什麽都擔不住，還不如不要說。
偏偏她到把這些說得雲淡風輕。
沈回音。怎麽就會有這麽一個沈回音。
真是鬧心死了。
兩個人依然看著窗外，怎麽都不想走，腳下燈火閃爍，望見了這樣的景致，就怎麽都覺得置身其中便沒了美感。
終究還是下去趕最後一班地鐵。
車上已經沒有什麽人，沈回音就伸手從他臉上摘下墨鏡，自己戴上。納悶這一次他怎麽不說他夜盲癥了。
龍俊亨本來想擡手攔一下，看到她小半張臉遮墨鏡裏，顯得她下頜的線條更精致，便沒理她。
真是又把他的東西輕而易舉變成她的了。
又想起剛剛的煙花，十幾分鐘不算短，可怎麽都覺得一晃即逝，怎麽都怕留不下印象。
可是有些事不就是這樣——
煙花燦爛只一瞬間，懷念卻要一輩子。
☆、第 26 章
作者有話要說：
龍俊亨在月初的時候就開始和泫雅一起跑行程了。
泫雅這女孩兒很漂亮，能性感能可愛，工作也很拼命，也是很會撒嬌的小女生。
沈回音的確了解他，這是他一貫會選作女友的類型。
他和泫雅在練習生時期就認識，關系很好，他看得出泫雅是喜歡他的，而他也覺得和這個小妹妹交往應該還不錯。
可是，他還沒有想好。一想到沈回音那樣輕易地把這種可能性說出口，他就心煩。
現在他每次都一個人在待機室等著上臺，兄弟們都不在身邊，他也不是能和不熟的人很快聊起來的類型，就很寂寞。
每次都是無聊的時候就聽歌玩手機，給沈回音發信息的的話都是很久才回，她不是在考試就是在排練。
一直到打歌期結束都是這樣。
其實沈回音忙得不止這些，新年音樂會的時候一直帶她練習芭蕾舞的姜老師特地來了。
她對姜老師總會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老師把她當入室弟子重點培養，對她關懷備至，沒想到她居然會從未想成為舞者。
老師倒不怪她，還是一樣關心她，來的時候帶了花束，也和她說了很久的話。
到最後姜老師才說其實她來也是想拜托回音去幫她跳最新要演出的舞劇。
沈回音當然拒絕，她雖然一直在閑暇時會做練習，可是和以前那樣高強度的系統練習還是沒有辦法比的。
“回音，你知道的，老師的腳上有傷，現在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況且我覺得這個角色真的是你可以跳得最有味道。
而且這不是學院裏的舞劇，是我和幾個新銳的編舞師合作的工作室來打造的，是我自己的個人作品。現在和我一起辦獨立工作室的舞者有的跳現代舞，有的是街舞，很多門類，我很喜歡這樣多種舞蹈交匯的感覺。不管怎樣，我希望你能考慮，而且你也可以來我的工作室玩兒啊。我想你還是會想要跳舞的。”
沈回音當時抿著嘴沒有說什麽，姜老師當然知道自己學生的性子，抱了抱她就告別了。
她一直想著老師說的話，最後還是在假期第一天就拿著姜老師給的地址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很大，有很多間練習室，看這樣的規模應該真的是想要好好幹出點什麽來。
有人在練習，沈回音湊過去看，果然是很多不同感覺的舞蹈種類在這裏都有，更有把舞蹈作為創意性藝術行為的感覺。
姜老師見她來了當然高興，拉著她介紹工作室的布局，然後就帶她到練習室裏要看一看她的舞。
“是您說也可以來玩兒的，我已經很長時間沒系統練習了，可能跳不了您排的舞。”
“你什麽實力我清楚，你也該明白自己是什麽樣的底子。沈回音在我眼裏可不是什麽都沒做就先說不行的姑娘。”
姜老師笑著看她，她聽老師這樣說也笑了。
“那我就拼一次吧。”
說著就放下包，把外套脫了，只剩一件薄薄的單衣。坐下從包裏掏出舞鞋，熟練地套在腳上，綁上帶子。
從demi plie到battement，沈回音做完全套的熱身，才開始跳一段完整的舞蹈選段。
她跳的是《吉賽爾》，她最早學的這一段舞，也是她最熟悉最常跳的一段。
姜老師看完輕輕鼓了掌“就說你沒問題的，只是腳下有些動作不利落，需要再下功夫重新練起來。”
就此沈回音每天都來練習，她想這個假期既然沒有去旅行，就耗在這件事上也不錯。
龍俊亨聽沈回音說了她在幫老師排舞劇，但沒想過會遇上。
他們3月要推出的單曲由PREPIX這個新編舞師來排舞，他們幾個人行程不同，有時間的人就來人家的工作室學舞。
是東雲在門邊看著沈回音跳舞，然後叫他“哥，你看，這有個女孩兒跳舞好漂亮。”
他走過去一看，一眼就知道是沈回音，只是有些驚訝。真沒想到這麽巧。
“那是沈回音。”
“啊？”東雲特驚訝地看著他。
龍俊亨沒理他，接著看沈回音跳舞。
丫頭估計一直有練習，高中的時候說不要跳了，但有時也會在他以前練舞的破教室跳一段。
“她這麽厲害，會寫歌，跳舞還這麽好，怎麽都不顯露啊？”他們可都是有才華就一定要讓別人看到的。
龍俊亨撇了撇嘴，才說“含章可貞，她家的家訓。”
“啊？”東雲更不明白了，雖然俊亨哥有時候有點兒小文藝，但從他嘴裏出來這麽文縐縐的詞可真別扭。
“就是才美而不外現，有才華自己珍惜便好，不求人盡皆知。”
東雲仔細想了想這句話，搖搖頭說“這境界可太超然物外了，跟咱可不一樣。”
可不是麽。
他第一次去沈回音家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掛著一幅字，可是寫的是中文，他就沒看懂。
後來沈回音給他講，那是她外公寫的，他們一家都很遵循這句話。
這句話出自中國的《易經》，講的就是要學會隱。才華再美也只求內心滿足愉悅，不求張揚。
他家的人也的確都是如此。一開始認識時沈回音的媽媽說她和回音的爸爸都是老師。
後來龍俊亨總去她家才知道其實這個所謂的“老師”是大學裏面的教授。
可問起沈回音，她就很隨意地說“給學生講課不就是老師，他倆就是一輩子在學術圈裏待著嘛。”
問她家為什麽要住這樣普通小市民住的地方，她就開玩笑說“我媽信風水啊，她喜歡這個房子就是喜歡了。”
他很認真地想著，沒想到阿姨搞物理這麽科學的東西，居然還迷信。
沈回音又很正經地和他說“是我外公說，做學問就要安貧樂道。這裏很好啊，很有生活氣息，很市井但也很溫暖。”
龍俊亨一直覺得他們一家都這麽有境界，其實都是因為他們本身能力強大，才這麽有底氣。
如果是真的沒什麽才華，也沒有住到高檔社區的能力，渴慕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這麽坦然。
他們兩個還在門口待著，龍俊亨看東雲看得入神，就留他一個人待著，自己去找老師了。
反正誰看沈回音跳舞都得呆一會兒，他第一次看見她跳舞也是這樣，就讓這小子看會兒吧。
東雲看沈回音跳完一段，坐在地上擦汗，就扭頭想叫俊亨哥一起進去，結果發現人早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笑著和沈回音打了招呼。
沈回音看到東雲很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打了招呼，想要站起來說話。
“啊。不用。姐姐坐著吧。”東雲馬上過來也坐下了。
“你這是？”
“我們的新舞蹈是這個工作室的老師排的，來練習。”
“哦。”那就是他也會來了。
“沒想到姐姐舞跳得這麽好啊。”
“還行。”
東雲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兩個人就都沒再說話。
東雲看著沈回音正在看手機，都沒什麽和他好好聊聊的意向，就覺得傷自尊心了。
“姐姐，你不覺得我？”東雲突然開了口，又沒說完。
“嗯？”沈回音放下手機盯著東雲。
“就是吧。不覺得我？”東雲手搭在自己胸口上，指著自己。
“嗯？”沈回音仔細想著你這孩子到底什麽意思。
“不覺得我還——”東雲還是支支吾吾的。
“你是覺得，我應該覺得你很帥，對吧。”沈回音利落地說了出來。
“額——”東雲聽到沈回音直接說出來就不太好意思了，但又說“我們學校的女生都是這樣說的，飯也這樣說。”
龍俊亨走進來想叫東雲去另一間練習室，聽到就是他說了這麽一句。這小子怎麽和沈回音說這個啊。
“客觀上來說，是長得好看。”龍俊亨一聽就想笑，沈回音學過一段時間素描，說這還就跟評價美術作品似的。
東雲一聽就低下了頭，他也就是一沖動才和回音說這個的，這樣被誇獎還真挺不好意思的。
“臉很對稱，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挺好的。”果然，這丫頭還真拿學的美術知識來看的。
“啊？”東雲擡頭看她，就看到一臉真摯。
龍俊亨忍著笑過來拍東雲的肩“老師等著呢，走了。”
沈回音看到他也沒起來，仰著頭和他招了招手。
“你得在這兒練習多久啊？”龍俊亨問她。
“一直到下個月去仁川最後一場演出完之前吧。”
他們也差不多是這樣一個時間段，不過那也不可能常能見到她。
“不是——”東雲還糾結著自己長相這件事“姐姐，好多飯都說我是男神呢。”
“男神？”沈回音念了一句就笑了。
“姐姐，你這是嘲笑我麽？”東雲更糾結了。
“不是不是。”沈回音笑著擺了擺手“我以為你們的飯都把你們當幻想中的男朋友的，那叫男神可太奇怪了。”
“啊？”
“這本來就是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凡人位置上才會叫的。神怎麽可能下凡來和普通女孩兒談情說愛。這樣的叫法從一開始就是知道自己擁抱的是泡沫般的幻想，還有悲戚的感覺。”
東雲和龍俊亨都沒說話，東雲是內心太震動，龍俊亨是聽得很懂於是很煩，丫頭又一針見血地讓人覺得悲哀。
“別理她。”龍俊亨拉了拉東雲“她說話就這樣，咱該過去了。”
東雲應了一聲就和沈回音說再見，跟著走了。他納悶，這姐姐說話殺傷力這麽大，俊亨哥是怎麽挺住的。
☆、第 27 章
作者有話要說： 2010年1月的深夜你在做什麽呢。
他在不算熟悉的練習室，躺在地板上，涼涼的，和她一起。
她絮絮叨叨地念著詩，他最後意志堅定，再也沒有告訴她其實那時他想吻她。
我想你們會明白回音如此孤註一擲，如同舍棄全世界般喜歡他的理由。
在別人眼裏還渾渾噩噩的毛頭小子，一直是她渴望的生命姿態。
她從不認為自己的優秀有多難得，他的孤勇在她看來才是無法企及的奇跡。
接下來這一個月他們六個人都和沈回音在工作室遇到了。
沈回音當然沒什麽，倒是他們，就連張賢勝見著她跳舞都驚訝了一會兒。
龍俊亨就沒再解釋什麽“含章可貞”的事，他是煩了兄弟們那副好驚艷的表情。真是的，他從小看到大的好麽。
最後還是老小巴拉巴拉地給哥哥們講的這個事，還有沈回音關於“男神”的評論。
鬥俊和耀燮聽完都不能夠了，鬥俊還拍著東雲肩安慰他，耀燮直接笑了，這沈回音果然是驚艷得沒有止境。
周末他們練習完，龍俊亨沒走，自己一個人在練習室留到深夜。
出去一看，沈回音用的那間果然還亮著燈。
他直接輕輕推門進去看她練習。
沈回音穿得很少，一身全黑的練功服，身上卻大汗淋漓。
立刻就能回想起第一次看沈回音跳舞的樣子，雖然此後是經常看到，但還是第一次印象最深刻。
那天如果不是下雨了他沒帶傘，來找她一起回去，他應該也不會來舞蹈教室看到她跳舞。
那時沈回音穿得是很規矩很標準的古典芭蕾的舞裙，層層疊疊的紗，她輕巧地一跳就揚起來很美。
天很陰，感覺視線裏都是水汽。要是有很好的太陽，光斑映在她的舞步上應該會更美，但這樣清清涼涼的也很好。
沈回音最後一個動作停在腰向後折，她就看到了他。
龍俊亨杵在門外移開了視線。沈回音倒沒怎麽太驚訝，直起腰，走過來給他開門。
聽他說明了來意，她就開始收拾。
龍俊亨看著她熟練地把舞鞋脫下來，解開繁覆的帶子，當然覺得新鮮。
後來無數次看她跳舞前敲一敲鞋，又自己拿出針線包來縫鞋就更喜歡她做這些時專註的樣子。
沈回音後來也總會跳起他第一次看到的這段舞。她說叫《吉賽爾》，講的是一個很自由爛漫的女子。
他那時就在想，也許對沈回音來說她的夢想就是要自由，她的骨血裏就是吉普賽人流浪的風情。
後來別人問起他都說他喜歡跳舞很好的女孩兒。可是他交往過的女生中，沒有一個會跳芭蕾，真是遺憾透頂。
現在他眼前的和以前看過的她跳的古典芭蕾不太一樣，這一次的舞蹈更為自由也更有力量。
他看到她旋轉，跳躍到空中，墜在地上，又如懸空般起來，像很痛苦般弓著身子，又如有人推她般彈出去。
最後她用力奔跑，一只腳足尖擦過地面，穩穩地單腳立在一邊，猛地回頭手指用力指向自己身後。
真的是嘆為觀止。
他好像真的是從沒見過這樣野性，熱烈，決絕，甚至狠厲的沈回音。光是看著就好似會被她擊倒。
沈回音倏地就倒下，躺在地板上，像龍俊亨那樣練習完就把自己摔下去的姿態。
龍俊亨以為她是跳得脫力了，就馬上走過去。
“餵。沈回音。你怎麽了？”龍俊亨搖了搖她的肩。
沈回音慢慢擡起眼皮，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怎麽還在啊？”這樣逆光看著他低下頭湊近的臉龐可太不真實了。
“你怎麽又這麽不待見的語氣？”龍俊亨氣悶。
沈回音不說話，又閉上了眼。她是覺得有點兒暈，他背後有燈光漏過來，就覺得更眼花了。
龍俊亨看她這副明顯疲憊的樣子，想到自己練習時，估計是躺一會兒才能緩過來，就也坐下，躺在了她旁邊。
他都能感覺到這丫頭身上濕漉漉的感覺，一定全身都是汗，他倒不怎麽介意，反正就算這樣她也很幹凈。
雖然他討厭出汗，沈回音也好像對一身汗的他很嫌棄，但這樣的她身上卻沒有不好的味道。
“餵。”沈回音閉著眼睛叫他。
“嗯？”
“我排的這出舞劇叫《堂吉訶德》，其實這個有過古典作品的版本，但這次融入了現代舞，所以跳著更有勁。”
“恩。”反正他也不怎麽懂芭蕾，就聽她自己跟他講好了。
“你應該知道堂吉訶德是夢幻騎士。很多人覺得他是英雄在於他連下一頓飯在哪裏都不知道，卻堅持追求某種精神層面的東西。可是我覺得他追求的是不確定，人生無限的可能。他的追求始終是錯亂的，不停地和幻想中的敵人搏殺，取悅不存在的女人。可是重要的本來就不是目標，而是過程，就是那種‘我就是無畏騎士堂吉訶德’的感覺。所以我也覺得夢想到底有沒有實現到最後或許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為此拼盡一切時成為那個無畏無悔的更好的自己。”
龍俊亨聽著，想認真地思考，可還是被沈回音說話的聲音語氣和措辭搞得心動，就側過臉去看她。
沈回音緊緊閉著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刷下一片陰影，很安靜溫柔。
“其實我們總是在看不意義的時候非要尋求人生的意義。可我覺得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是我們努力地用一生給它意義。有的時候我們就會給自己的人生找些理由，這些理由想讓我們自己和別人都被說服，好像最後人生的景象就不再是出於沖動和幻想，而是有理性的東西在推動。比如我覺得搞藝術好沒有著落和依靠，所以我努力考很好的大學去拿一個可以找到工作的專業文憑。其實不上大學，去流浪，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唱歌有怎樣呢，那也是一種人生，只是我不敢罷了。你在我眼裏就是浪漫英雄主義者，有了想法就真的會去做，敢邁出第一步，也敢承擔不確定的命途，就算有畏懼有懷疑也還是一路撐著要往前走，我一路走得很順，可我知道我怎麽也比不上你的孤勇。”
沈回音說完最後一句就也側過臉看著龍俊亨，兩個人臉對著臉，他恍惚以為她眼底亮晶晶，像是有淚水。
龍俊亨意外地在沈回音誇獎他的時刻沒有不好意思，仍然很認真地看著她。
他總來沒有高看過自己，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在覆雜的演藝圈摸爬滾打養家糊口，奢望能夠實現自己價值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以前過得有些混，說是堅持夢想不如說是對其他都提不起興趣。
畢竟，雖然他幾乎什麽苦都吃了才算入了這行，但也知道其實除了歌迷，並沒有多少人看得起這一行的人。
可是，沈回音怎麽就能把他說得這麽好呢。
她不應該這樣說的，這樣的話他又會做夢了。
他想這個時刻應該安慰她吧，順勢把她擁入懷裏，用他的下巴墊上她的頭頂才對。
可是他看著沈回音的眼神絲毫動彈不得，甚至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那樣了然一切又蘊藉的神情，好像她都看得開的，只是想告訴他而已。在她的眼睛裏，連悲傷都很美。
他以為他們兩個總是靠得很近，飲料可以一起喝，耳機可以一起聽，早就應該對這樣的親近不以為意。
可是他明明覺得饑腸轆轆的胃裏都是蝴蝶，像沈回音煽動睫毛那樣扇著翅膀。
真是太令人煩躁了。
沈回音忽然給他一個微笑，抿了抿嘴，又疲倦地垂下眼皮，還是原來的姿勢對他說“給你說首詩吧，不是喜歡詩麽。”
她睜開眼，深深看著龍俊亨，一句一句念得很慢很清楚。
【要做那不可能實現的夢。對抗無法匹敵的對手。
承受難以承受的悲痛。去往勇者以畏懼之地。
糾正那無法改正的錯誤。成為遠遠超越自己的人。
即使雙臂疲憊不堪，仍要盡力去嘗試。
要摘下那遙不可及的星星。這就是我的追求，去追隨那顆星。
不管多麽絕望，不管多麽遙遠，毫不猶豫為夢想而戰，
為了天賦的使命，即使向地獄進發也毫不退縮。
而我明白只有只有忠於這璀璨的夢想，
當我被安葬的時候，內心必能得到安寧與平靜。
世界也將因此而更加美好。
因為有個備受責難滿身創傷的人，
仍然在拼著他最後一絲的勇氣，直到摘到夢想中的那顆星。】
這樣雄壯而鼓舞人心的詩實在不應該用她沙沙的嗓音和溫軟的語氣念出。讓他內心澎湃又隱隱想哭。
沈回音還是堅定目光看著他，又說了一遍最後一句——
“因為有個備受責難滿身創傷的人，仍然在拼著他最後一絲的勇氣，直到摘到夢想中的那顆星。”
完了。
他又自作多情覺得沈回音是在講他自己。
他覺得蝴蝶飛滿腹腔就要從嘴邊撲閃而出。
2010年1月下旬的深夜，唯一亮著燈的練習室木地板上，白熾燈照出兩個人混作一片的影子，也讓他們都有些眼花。
就這樣平躺著，龍俊亨習慣性的雙手撫胸，沈回音用手遮了下眼睛又放下。
離得很近地互相看著，沒有絲毫別扭，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就只是看著。
龍俊亨忽然覺得，怎麽沈回音寫什麽說什麽，講烤肉店男生也好，堂吉訶德也好，都像是情詩。
然後就不好意思了，倏地往後躲。
沈回音也慢悠悠地把頭轉回去，吸了一口氣，猛地坐起來。
她手向後撐著，後頭笑著看他“這首詩叫《夢幻騎士堂吉訶德》，你要記住啊，龍騎士。”
真是的，聽著跟電影名字一樣。他撇了撇嘴，雖然喜歡這個稱呼但還是沒理她。
沈回音慢慢站起來，伸手去拉他。
龍俊亨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磨蹭了一會兒才把手伸過去，然後和往常一樣，想趁沈回音用力自己彈起來讓她撞過來。
可沈回音突然就松手，他差點摔倒，往後傾了一下又彈回來，拽過來她的手，這回是直接拽進懷裏了。
“呀！你居然故意這樣？”龍俊亨湊很近問低著頭的她。
沈回音嘆了口氣沒說話。這人還真是就這麽一招，怎麽都玩不膩。
她把他手甩掉就去收拾東西，打算回去了。
“呀！你知道剛剛我用了多大勁兒才沒摔倒麽？”說著扶上自己的腰“啊——我的腰啊。”
沈回音還是不理他，把東西往超大的包裏塞好就開始穿外套。
“餵。你成天練習到這麽晚才回去，你也不怕天黑出事啊？”
“你還不是一樣。”
“呀！我是男人啊，男人。”說著用手指著自己。
“咱倆要是比劃比劃的話——”沈回音咬著嘴唇看著他打量“不一定誰贏吧。”
“呀！”龍俊亨眨了眨眼睛說“你一個女孩子，會打架是什麽好事兒啊。”
沈回音不理他，自己到門口關了燈。
“呀！都說了我夜盲。”龍俊亨說著立刻跟出來。
沈回音關好門又和管理員打好招呼，一扭頭才看到他已經把自己偽裝好了。
一路往大路上走，等了好半天也沒打到車。
沈回音就一直把臉縮在圍巾裏蹦跶著，龍俊亨就一邊兒閑扯一邊兒著急地想幫她攔到車。
終於來了一輛，沈回音上車前他才順著自己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問了句“你那麽評價我們老小的長相是逗他呢吧？”
沈回音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就坐進了車裏，和他擺了擺手手就讓司機開車了。
龍俊亨就只能舔了舔嘴唇，看著車尾直到消失。然後在路邊晃晃蕩蕩地等車，反正送走她就不著急了。
沈回音從後視鏡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那位。
不明白怎麽他就突然問起了這個，替自己兄弟來問的？
她想著就低頭笑了。
其實不過是——
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見識過世界上最美好的側臉。
所以再看什麽都不再有什麽感覺，當然就客觀。
☆、第 28 章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長時間不更新。是不是都已經恨上我了呢？
嗯。十月份之後一直在忙呢。
先是實習的面試，然後是各種考試，然後去首爾旅行，然後上課，然後做項目申請，然後剪片拍片。
親愛的。你們的回覆真的是唯一讓我猛然受到觸動的。
所以我來把幾萬字存稿每天每天地發上來。
以前以為不會有人看了。很沮喪。雖然成為小眾的也是我希望的。
但是就算只有一個人說“每天來看看你有沒有更新。”依然讓我又燃起信心。
謝謝你們。
馬上就要推出新的單曲，可在這個月裏他們六個人還是在上節目來增加出鏡率。
錄綜藝節目是最疲憊最磨人的。
所有的節目流程都由作家寫好了臺本，每一句話每一個抖出的包袱每一個笑點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龍俊亨第一次錄這種節目時對這種設定好的操作嘖嘖稱奇，覺得按臺本來的話應該會輕松才對。
錄了才知道還不如全靠自己隨意發揮，因為錄不好就要重來，和拍戲沒什麽區別。
而且他最討厭這樣有些假的事兒，像是不經意說出來的話卻也是特意練習了這種不經意的語氣，想想都覺得無聊。
現在他都不太樂意看這類綜藝節目，自己錄過才知道笑得很無聊也浮誇，怎麽看怎麽難受。
他和沈回音說起來，她倒是一點不驚訝，好像比他還明白。
沈回音告訴他，她學的專業也要學習電視節目形態，每種類型的節目教授都分析過，他們這專業的都明白的很。
龍俊亨就覺得難堪了，照她這麽說，她要是看見節目裏的他，一定覺得可真沒勁。
還好沈回音又說“所以我們除了要寫分析，都不樂意看，很多東西就是這樣，全明白透了就沒樂趣了。挺可惜的。”
龍俊亨這才舒了一口氣，想著她最好別哪天心血來潮看了什麽他的節目，他肯定會不好意思。
可是他到底是吃這行飯，敬業精神是必須有的，怎麽樣都會配合PD的要求。
今天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PD要求要重錄一遍，鬥俊和他講其他四個看著都很累，就他們兩個留下來好了。
龍俊亨當然馬上就同意了，鬥俊是隊長總是張羅一切，平時就夠累的，他怎麽忍心拒絕，當然要分擔。
又是一幫人在演播廳熾熱的燈光下嘻嘻哈哈錄了一遍，公司給他的定位是要酷一些，所以他倒不用說太多話。
可是就是這樣他還是在錄的時候就覺得很不舒服，眼皮都要擡不起來。
等終於錄完解脫了，龍俊亨還是強撐著給前輩行禮，然後才出了演播室找到留下來陪他的經紀人勝煥哥。
勝煥哥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是發燒了，他倒說休息一下就好，估計以為自己只是太困了。
這當然不行了，有病就趕緊治，拖得更嚴重了那就是大麻煩。
他們這些孩子仗著自己年青就沒命地撐，特別是龍俊亨這種要強的男孩子更是這樣。
勝煥哥直接開車把他送到了醫院，重感冒，發燒，馬上就進了輸液室輸液。
龍俊亨淺眠的毛病果然害了他，因為頭疼難受他這一天就沒怎麽睡著，三天來因為輸液才能好好睡一會兒也真夠慘了。
他還穿著上節目的衣服，連妝都沒有卸，就躺在一張很小的病床上，與其說是睡不如說是放松下來昏了過去。
輸完液他就回了宿舍，本來覺得都治療過肯定沒事了，但到了晚上又燒了起來。
龍俊亨還是窩在床上難受地躺著，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只是挨著，覺得大概
睡一覺就撐過去了。
鬥俊他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回來時病怏怏的樣子就讓他們很擔心，現在看他燒得渾身是汗更著急了。
開的藥已經給他吃了但好像沒什麽效。
他們想找經濟人但一想他們幾個大小夥子這種事兒也該能自己解決，何況時間也不早了。
想送他去醫院，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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